我不知这六名华工现在的亲属是否还记得他们的一去不归,是否知道遥远的异国还有他们的墓碑。但我敢说他们的亲属未曾在他们的墓碑前烧过纸、上过香。不,不只是六名威海华工,而是9900名华工,两万名华工,他们的亲属很少有人能够在他们死亡的地方烧香磕头。站在墓前,我的脑海展现的是档案中描述的威海卫敲锣打鼓的欢送场面:整个高丽码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华工们穿着统一的服装,背着统一的行囊,有的还带着锣鼓 、乐器一队队向码头走来。欢送的亲属、朋友也成群的向码头涌来。华工们有的停下来与朋友交谈,有的向亲友掏送一盒香烟,有的则把训练期间省下的钱递到路边颤微微的老父亲手中,……然后赶上队伍,登上码头,踏上了等候那里的商船。
们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为正义而战,为和平而战,为中国的地位而战,表现了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坚韧不拔的意志和不可辱没的民族气节。他们的遭遇应该公正地载入史册,他们的社会地位和人的尊严应当得到恢复和承认,他们应该受到后人的尊重和纪念!
来此之前,我们就想用中国最古老最传统的方式,代表家乡父老表示一下怀念之情。结果,跑了好多商场商店都没买到香和纸。无奈,我只得买了些水果放在墓地当中,再点上几支香烟插在地上,每人都郑重而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死去的华工永远地、永远地躺在这里,而当时活着的华工也没有因战争的胜利而改变命运。
1918年11月11日,一次世界大战以协作国的胜利而告终。中国以华工的生命和鲜血换取了战胜国的名义,然而却没有换来战胜国的地位。在1919年1月18日召开的巴黎和会上,日本借美、法、俄等国的支持,以强盗的逻辑取代了德国在青岛的地位。当时,出席和会的中方代表顾维钧在列强代表面前厉声驳斥所谓中国没派一兵一卒的谬论:14万华工在欧洲战场欲血奋战,有谁敢否认他们对战争的贡献?
弱国无外交,国弱受人欺。巴黎和会期间,那些为战胜国做出重大贡献的华工并没有享受到战胜国的国民待遇,他们的命运很长时间没人过问。在华工们的强烈要求和团结斗争下,1919年秋被陆续遣返。但回到祖国的只有11万人,另有3000多华工选择在法国定居。
80多年过去了,华工们都相继去世。他们或带着遗恨长眠于法兰西地下,成为永远不能返回中华故土的游魂;或带着不忿、带着遗撼度过了委屈的一生。让华工们得以慰藉的是,随着国家的富强,中国国际地位的提高,他们不再被人冷落、被人遗忘。在诺莱特小镇的路旁,一方碧绿的草坪放着一对雪白在石狮。那是旅法华人社团捐建的。虽然石狮不是很大,但那是华人地位的像征,表明华人在法兰西国土上的存在。每到清明祭日,在法国的华工后裔、华人社团的代表纷纷前来扫墓祭拜,而且香火越来越旺。特别是近些年来,随着中法交往的增加,华工们的功绩越来越多地得到法国人和法国政府的肯定,他们将3000旅居法国的华工称之为中法关系史上的先驱。
2002年4月2日《参考消息》报道:2002年3月30日,中国驻法大使、法国各华人社团代表和华工后代700多人赴法国西北部的努耶勒市,和法国当地政要、退伍军人一道,在埋有800名华工忠骨的欧洲最大的华工墓园举行公祭仪式。法国总结希拉克、法国总理若斯潘的代表分别在仪式上宣读两位领导人特地写来的信。中国驻法大使吴建民称,华工史迹“在中法关系史上是一段令人难忘的篇章。”我们应该缅怀这些先烈。
另据《中国新闻网》2002年3月30日报道:法国最后一位“一战华工”辞世,享年一百零三岁。这名华工叫朱桂生,江苏溧阳人。1917年来法国,战后与法国姑娘结婚 ,并育有一子二女。中国驻法国大使吴建民曾于一个月前拜访过这位老乡。
2002年3月,一战华工史上又该记上这一特殊的日子。
2002年10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