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访真是艰苦。
艰苦的原因主要是经费不足造成的。由于办公经费严重不足,年年超支吃探头粮,临近年底已所乘无几。虽然刘公岛管委会提供了我的差旅费,但档案复制费我得负责。临行之前,把帐上的钱全部带上,也只不过是几万元钱。如果买档案的钱全部付清,我们也就无钱回家了。即便是有处借钱,我也得为回国后单位的日子做打算。
伦敦到爱丁堡,原来打算坐飞机。上次去爱丁堡是王先生提前帮助我们订的假日票
,这种票特便宜,每人只需60镑。可回国后我只记得个票价,却把必须是星期六为去程的这一先决条件忘记了。结果这次到爱丁堡的时间 没能安排上星期六,自然也就买不到那种特价票。非假日票的票价为160镑,我们清了清兜里的钱根本坐不起。最后临时改变主意坐火车去。那天我们3点从考文垂坐火车回伦敦,接着就在伦敦火车站转车去爱丁堡。从伦敦到爱丁堡坐火车需用7个半小时,加上白天已乘了四、五个小时,真是疲劳极了。那英国的火车也怪,只有软座,没有硬卧或软卧。7个多小时躺也躺不下,睡也睡不着。下了火车已是凌晨半点,我们还得满街找饭店。费了好大的劲找了一家外卖店,买了点面条带回宾馆。真是狼狈得很。
在爱丁堡期间,正是大年三十与初一。举国都在观看春节联欢晚会之时,我们正在苏格兰图书馆一页一页地翻阅档案;在国人推杯问盏之际,我们却坐在四处奔波的火车上。没时间想
也就罢了,一旦有了时间去想,鼻子就发酸,我们真想家!
10号的晚上,从苏格兰图书馆回来之后, 我们找子一个中餐馆,要了几盘菜,要了一瓶酒,也想庆一下除夕之夜。小店非常冷清,客人不是太多,虽然也挂了灯笼,贴了喜字,但仍显示不出过节的气氛。厨师是个浙江人,来这里已是七、八年了。二楼小餐厅只我们一桌客人,厨师有时间同我们聊天。说着说着就聊上了想家的话题。他说七、八年没回家,他特别想家,特别是春节,是现在。他这一讲,一下子把本应是欢乐的气氛搞沉闷了。我们的翻译是个女同志,一转眼她在涮涮地流泪,她只说了一句:“不知孩子在家怎么样了。”这一来,弄得我俩也眼窝冲水。
这究竟是为得啥?此刻我也说不清。在有些人看来,出国是美差,看看异国风光,领略异国风情,多浪漫,多自在。殊不知我们在英国期间,连半天时间也没舍得拿出去看光景,只是在临行前的晚上,一位华侨驱车带我们绕了一下伦敦城。但这事说起来又有谁信?我们吃得这么多苦、所遭的这么多罪有谁知道?我们需要理解,我们需要安慰。那一顿晚餐,我们谁也没有吃好。
11号晚上从爱丁堡返回伦敦时,已是晚上10点多。王先生又把我们接到他的家中。
此次到他家,家中变了样。彩带高挂,灯笼高悬,王先生、王太太也都换上了得体的唐装,一种浓厚的节日气氛。王太太为我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大家举杯共庆自己的民族节日,一派喜气洋洋。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然而,第二天,同行的丛主任提出他要回家。
到达英国之后,丛主任就犯上了牙痛病。开始几天向王太太要了止痛药水。这种药很厉害,用棉花球点擦在牙根处,马上就把整个病牙麻醉了,不!半个嘴都是麻的。开始还挺有效的,后来就不管用了。结果又去要了些口服药,但还是不行。在英国活动的这几天,他都是强打精神,忍着疼痛勉强参加活动。看来,这次是真的坚持不住了。人大概都这样,越在危难之时越想家,因而他让我想法买回国的机票。我立即找到王先生,让他们给联系牙医。哪知那英国牙医的水平并不高,清了清口腔给了点药,要了240英镑就打发回来了。后在我的劝导下,他放弃了回家的打算。但此事却给我留下无尽的内疚与懊悔。
回国后的第二天早晨,他给我打来电话:他母亲初二早晨过世了。我心一楞:我这算做了件什么事?怎么选了这么个出国时间?我对不住他们母子二人。由于我的过错,使母亲不能在临终前看上儿子一眼,儿不能在母亲面前尽孝守灵。要是知道这么个情况,我何不让他早些回国。我好后悔!
人常说,人是有灵气的。人的灵气可以不受距离和时空限制使另外一个人能够感受到。但我不信。可这件事情却很怪,就在他母亲过世之后,他的牙痛也逐渐减轻了。是灵气所致,还是巧合?我怎么也闹不清。